2012年8月16日 星期四

108 天旅途的結束




上週由上海回到台北,也是正式結束了,這場所謂的108天的,『人生最後一場壯遊  (Grand Tour)』。

真的是 人生最後一場  壯遊?

怎麼說,好像我的朋友都不願意相信。不論是認識我幾十年的,還是去年去南美洲或搭南極郵輪才認識的朋友,都不相信。

對大部分的朋友來說,他們印象中的我,就是個一直旅行,永遠不會停下來的人。

Okay,也許這趟旅程,廣義上說來,並不算是 人生最後一場壯遊  (更當然,不會是人生最後一次跨國旅遊)。但至少,把它狹義的解釋,這應該是我人生 自職場退休前,最後一次在路途上逾時一個月,足跡超越三個洲 (continents) 的一場旅程了。以後,除非提早退休 (目前沒這個條件),或者成為專職旅遊作家 (在華語界似乎不可能,除非我改用英文書寫),不然,是不會在這樣旅行了。

(這算不算是藉部落格,在眾人面前發另一次的毒誓
呢?   )

我的人生並不是很順利。過去20年來一直搬家,感覺流離失所。雖然自稱『都會遊牧族』(urban nomads),卻無法掩飾內心,四處都沒有家的感覺的遺憾。而事業懷才不遇,空有高學歷級名校資歷,找不到心儀工作的長年鬱鬱寡歡。人際上,和最好的朋友總是聚少離多,人生常覺得孤獨無依。而感情世界,更是充滿荊棘,苦難不斷‧‧‧對我來說,人生最大的避風港,就是『旅行』了。五年前,登上百國時,是這樣的感覺。五年後,又多去了40幾國,甚至還又住了世界另外個截然不同的角落後,感覺『旅行』仍然是我最大寄託。也還好,過去幾年來,工作雖是大材小用,同事又爾虞我詐,至少也有足夠的收入 (以及足夠的假期),可以讓我四處旅行,遊山玩水。

但,我的人生,並不是只有『旅行』。而『旅行』也不是我人生中唯一追求的目標。每一段旅途結束後,儘管心靈豐收,又多添增了不少畢生難忘的回憶。但很多人生的難題還是橫躺在那裏,並沒有解決。我,仍然沒有發揮我的潛能,在自己追尋的事業領域發光。而一生沒順利過的感情,也仍是一片死寂,未曾改善。這些年下來,也因為沒有固定的工作,以及可以一起的人,感覺一直沒有自己的家。走到哪裡,永遠像是在流浪。都會遊牧族的生涯,成為不止歇的輪迴。

不要再這樣旅行了,也不要再過這樣的人生了吧?

如果,不再允許自己長時間旅行,『旅行』和『居留』的界線完全模糊掉。如果,強迫自己在一個地方住下來,找到工作後至少十年不准再亂換。這樣的人生,會不會感覺,安定一點?感覺安定一點後,會不會更大膽的,去賭注,追求也許因自己膽怯,而一直緣慳的幸福?

真的,不想再讓自己的人生,幾乎只被『旅行』給定義了。

也因此,四月出發時,我決定這場旅行,將是我最後一場『壯遊』。

這樣的壯遊,是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 (也許 99.9%吧),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的奢侈。我這一生卻已經歷了至少五,六次這樣的驚奇(甚至 2011年下半才歷經了一次)。但在這次旅行之後,我想我該放棄這樣的奢華。開始,把我的心力放在,追求,大部分的人都有的幸福。

想開始,有份自己喜愛,可以做很久很久的工作。很希望,長期定居在一個有很多可以一起笑,一起哭的朋友的城市 (難道對我,台北已經永遠不可能是那樣的城市了嗎?)。還有,終於找到個知心相屬的人‧‧‧‧這一些,看似簡單,週圍大部分的人都有的,但卻距離我很遠的幸福。當個資深的『都會遊牧族』,也許只是把我和這樣的夢想拉得更遠。

那時出發前,想著,既然是我『最後一場壯遊』,也許該把這些年最想去的地方,一口氣都排進去吧?

於是,看著自己 2012 年初棑的『十個最想去卻還沒去過的地方』名單,很貪心地,把名單上的前三名都塞進了這段不到四個月的 Grand Tour裏。就這樣,仔細的行程規劃下,我去拜訪了古巴,外高加索三小國 (雖然最後只去了兩國),也終於搭了西伯利亞鐵路,由莫斯科經過蒙古國,首度拜訪了北京。

而連接這些『夢幻之地』點到點之間的,是好幾個有些好久不見的好友的地方。因分居在地球不同角落,好久不見了。我知道你們很忙,沒關係,這一次我飛來看你。反正我是比你們都習慣旅行的人。不論搭長程飛機,多天的遊輪,或是睡起來很不舒服的過夜巴士及火車,我都很習慣了。

這最後一次的『壯遊』,最後,當然也是另一場終生難忘,回憶滿滿的行程。



上圖:此行拜訪的新國家中,最喜歡的,該算是外高加索山區的喬治亞 (Georgia) 吧!圖中是北喬治亞,靠近俄羅斯邊境的 Kazbegi 山,以及山頂遺世獨立的『三一教堂』(Holy Trinity Church)。教堂後,是更壯觀的高加索山主脈。曾在阿爾卑斯山,喀爾巴仟山,以及安第斯山健行的我,生平旅遊的另一大夢想,就是能到歐亞交界的高加索山爬山健行。這夢想,終於在此回壯遊中達成了。



上圖:六月中旬,正是加勒比海颶風季節開始的時候,我來到了古巴。圖中登上千里達鎮 (Trinidad) 市政廳博物館高塔,鳥瞰整個古西班牙殖民風濃厚的千里達鎮。平原的後方,還可以看到加勒比海的海灘,以及整片風雨欲來的不安。

上圖:幾年前是我『十個最想去的地方』榜首的衣索匹亞 (Ethiopia),雖然3年半前拜訪了,但卻略過了我最想去的北部高原歷史古蹟區 (Historic Circuit)。此回,夾在 108天裏,趁著去阿迪斯阿貝巴 (Addis Ababa) 出差的機會,在衣索匹亞多待了兩星期。也終於有機會拜訪北衣索匹亞。圖中是拉利貝拉 (Lalibela) 最有名的,完全由岩石鑽鑿出來的聖喬治教堂 (St. George Church)。




上圖:真的昰要親身在炎夏時節,搭了好幾天都不能洗澡的西伯利亞的鐵路,才能了解到搭這火車的不舒適 (尤其是俄羅斯火車空調常故障)。也了解到俄羅斯真的是個很大很大很大的國家,西伯利亞的景色看了三,四天都差不多。以後回到美國,就算要我再搭一次兩天兩夜的火車由芝加哥到洛杉磯 (我 2009這樣搭過一次),也沒甚麼大不了的。圖中是在由莫斯科出發後三天三夜後,在西伯利亞大城 Krasnoyarsk 的月台天橋留影。那時,已經,四天沒洗澡了‧‧‧



上圖:過去旅行,似乎總是因政治考量,會刻意避開中國大陸。近幾年這種排斥感雖然不能說有減少,但並不會那麼刻意去“躲” 他們了。而且老實說,這些年來,去了馬丘比丘,埃及金字塔,吳哥窟,及馬雅文化古蹟,卻一直沒去過中國的萬里長城,總感覺旅遊生涯少了些甚麼,有些遺憾。因這回參加的西伯利亞鐵路團,最後的終點站並不是在海森崴,而是在中國的北京。這也終於給了我一個正式拜訪中國大陸的理由。到了北京,當然也有機會了卻多年未竟心願。沒錯,在八達嶺,我登上長城了!!


這一趟旅程,真的去了大部分,自己懸念已久卻一直未拜訪的地方。甚至去過的國度中,上回『漏訪』的地方,此回也補去了。如果再加上去年年底拜訪的南極洲,巴塔戈尼亞高原,以及復活節島。這世界,真的最想去,感覺沒去,將會遺憾終身的地方,在過去這一年,真可算是一網打盡了。感覺,關於旅行,我的人生也終於沒甚麼遺憾了 (若要說遺憾,該是遊記一直生不出來的自責吧!  )



也許,我終於可以,開始過一個不需要一直想著旅遊,可以追求一般人已經擁有的,那比較『正常』的人生吧!因為旅遊的夢想都已達成,從此人生再遇瓶頸挫折,只能勇敢面對。不能再只想鑽進『旅遊』『流浪』,把這當成唯一的避風港。

Or, can I?

Let's just all hope I will have the life I really want, and really work to pursuing it from now on.


Oh, by the way,為什麼我要旅遊 『108 天』呢?為什麼不是 120天 (四個月) 或是 100天呢 (比較好記的號碼)? 88 天聽起來,也很吉利啊?


佛珠上通常有108顆念珠。據聞,每顆念珠象徵的,是凡塵人世中的一種誘惑。總共有 108種不同的誘惑,是人生煩惱及苦難的來源。而我們凡人,倘若能經過這108種誘惑的考驗而不為所動,將有機會達到所謂的涅槃 (Nirvana),象徵終極的超脫極樂。

而我,相反地,在經過 108天海陸空跨多洲的奔波後,只希望終於能返回,擁有一個自然平凡的人生。



P.S. 當然,這 108日壯遊的種種,雖順利結束了,但並沒有消逝。遊歷中見識的種種,在記憶寶庫中,留下長深的刻痕。當然,我也希望,可以用未來五年的時間,慢 ─ 慢─ 地 ─ 寫‧‧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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